Les Miserables 小感

早年看這個作品的時候, 對於 Eponine 一直沒什麼好感, 或許是因為我看的是經過改寫的中文譯本, 很多故事都被刪除所導致. 後來有機會欣賞 Les Miserables 的音樂劇, 雖說對於 Eponine 的演出印象遠比 Cosette 來的深刻. 但對於 Eponine 還是沒有太多好感, 依舊認為這是她的報應.

然而最近看了日本世界名著劇場的新作品 レ・ミゼラブル少女コゼット, 對於 Eponine 的觀感慢慢改變了. 此刻重讀 Les Miserables 的英文全譯本, 放下先前的偏見, 對於這位少女有了不同的認識. 如果 Cosette 的幸福是上天對她童年的遭遇和對她母親的不幸而作的補償, 那 Eponine 就是為她先前對於 Cosette 的行為贖罪, 只是這個代價太大了.

Eponine 是一位善良的少女, 當她瀕臨死亡時, 並未利用 Marius 的憐憫, 她是怎麼說的?

"Now, for my trouble, promise me--" And she stopped.

"What?" asked Marius.

"Promise me!"

"I promise."

"Promise to give me a kiss on my brow when I am dead.--I shall feel it."

She dropped her head again on Marius' knees, and her eyelids closed. He thought the poor soul had departed. Eponine remained motionless. All at once, at the very moment when Marius fancied her asleep forever, she slowly opened her eyes in which appeared the sombre profundity of death, and said to him in a tone whose sweetness seemed already to proceed from another world:--

"And by the way, Monsieur Marius, I believe that I was a little bit in love with you."

She tried to smile once more and expired.

不要求 Marius 在她尚存一口氣的時候吻她, 而是在她死後吻她, 她在顧慮什麼?

Cosette 嗎? 不是的, 是為了 Marius, 她愛他, 她不希望 Marius 因為憐憫而擁抱她, 不希望 Marius 是因為她即將死去而吻她, 不希望 Marius 遭受良心的譴責, 然而她無法隱藏自己對 Marius 的愛, 因此她在最後很含蓄的說, 我想我有一點愛上你了. 這一幕讓人好心碎.

Eponine 的形象在這裡昇華了, 眼中的她不再醜陋, 而是一個美麗的女孩, 一位令人心疼的女孩.

Hugo 給她榮耀作為彌補, 讓她在主的國度安息, 世俗的枷鎖沒辦法再箝制她.

在音樂劇中

Eponine 和 Fantine 最後成為天使, 在 Valjean 臨終時去帶領他. Fantine 和 Eponine 這樣唱的:

Take my hand
And lead me to salvation.
Take my love,
For love is everlasting.

她們來接 Valjean, 同時也接自己, 三個可憐的靈魂在此時都獲得了救贖.

悲慘世界中誰真正悲慘呢? 是堅信信念最後卻信念崩潰而自殺的 Javert 嗎?

不, 而是活下來的 Cosette 和 Marius.

Cosette 終身都會活在因為她的冷漠而導致 Valjean 過世的悔恨中, Valjean 照顧一個與他無關的孩子這麼多年, 就只是因為承諾過一位陌生女子 Fantine, 無怨無悔付出了十多年, 她卻因為生命中另外一個親愛的人而忽略他, 如果她能更關心 Valjean 一些, Valjean 不會這麼快過世. 無知在這時不是一種悲哀, 反而是一種幸福, Valjean 從未告訴過 Cosette 她的身世, 即使在他即將蒙主恩召的當下, 他也只是告訴 Cosette 她母親的名字.

而 Marius 呢? 他背負的生命除了 ABC 的朋友和 Eponine 外, 還多了一個 Valjean. 只要他看到 Cosette, 他就會想起 Valjean, 是 Valjean 讓他能與 Cosette 在一起, 是 Valjean 背負他離開死亡. 為了保護 Cosette, 他同樣不會將全部的事實告訴 Cosette, 因為那會讓 Cosette 陷入無限的自責.

因此, Cosette 和 Marius 公主和王子般的幸福能維持多久呢?

Hugo 沒有告訴我們, 因為他想表達的不是這個:

活著是一種痛苦, 死亡是一種解脫.